球场上空回荡着刺耳的哨声，李月汝第三次抱着脑袋蹲下时，场边教练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。这个身高1米98的山东姑娘，此刻像只迷路的鸵鸟，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——她刚领到本场第四次犯规，而记分牌显示第三节才打了2分17秒。

更衣室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咔咔作响。三天前对阵梦想队狂揽15个篮板的猛劲儿哪去了？李月汝盯着战术板上自己歪歪扭扭的签名发呆，那数字明晃晃扎眼：最近三场首发，场均得分从10分跳水到5.3分，篮板数更是腰斩。队友们说笑着推门进来时，她慌忙把数据统计表塞进更衣柜，像在藏一张不及格的考卷。

达拉斯的夏夜闷得人喘不过气。球馆外等着签名的球迷举着"月亮加油"的灯牌，他们不知道这个被喊作"中国长城"的姑娘，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煎熬。转播席上的解说员老约翰叼着雪茄调侃："菜鸟就像德州野马，要么驯服赛场，要么被赛场驯服。"这话顺着更衣室通风管道飘进来，李月汝擦汗的毛巾突然加重了力道。

转折发生在第四节还剩5分42秒。教练突然拍她肩膀的力道，重得像当年河南体校的启蒙教练。"瞅啥呢？篮板球又不会自己往你怀里蹦！"带着浓重中原口音的怒吼惊得她一个激灵。上场时奥贡波瓦尔挤眉弄眼地比划："妹子，给姐挡瓷实点，晚上请你吃BBQ！"这痞里痞气的黑妞总能用蹩脚中文逗乐大家。

命运有时就像wnba的橡胶地板——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角度会打滑。李月汝这次高位掩护结实得像堵水泥墙，奥贡波瓦尔变向时，神秘人队防守球员直接撞在她身上。裁判哨响的瞬间，她听见场边中国留学生带着哭腔的呐喊，突然想起出征前妈妈说的话："妮儿，打球就跟擀面条似的，劲使大了要断，使小了要粘案板。"

最后三分钟成了个人救赎时刻。那个后仰跳投在篮筐上颠了四下才滚进去，活像喝醉的德州牛仔踉跄着栽进酒馆大门。篮板球争夺时她肘子架起的弧度，让对位的黑人中锋想起老家农场里护崽的母牛。当终场哨吹响时，技术统计表上4分6篮板的数据依然寒酸，但正负值+11的数字在首发阵容里格外扎眼。

更衣室里的香槟喷得毫无征兆。佩奇拄着拐杖把佳得乐浇在她头上："菜鸟，知道为啥德州人爱斗牛吗？"没等她反应，满嘴烤肠味的奥贡波瓦尔接茬："因为越怂的牛越容易被掀翻啊！"哄笑声中，李月汝摸到手机里二十多条微信未读消息，最新一条是WNBA名宿郑海霞发来的语音："闺女，当年我在火花队前五场总共才拿9分。"

回酒店的大巴上，达拉斯璀璨的灯火在车窗流淌成河。李月汝把额头抵在冰凉玻璃上，突然笑出声——明天背靠背打山猫，对方那个身高2米08的澳洲中锋，据说最怕中国姑娘的转身小勾手。后座传来教练组翻阅资料的声音，助理教练嘟囔着"掩护质量全联盟第三"的数据分析，在发动机轰鸣中飘散如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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