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哎哟我去！"广东肇庆姑娘小林站在独库公路北段的雪地里直跺脚，羽绒服拉链都快扯到下巴了，手机镜头却对着自己冻得通红的鼻头拍个不停。这个在岭南水乡长大的姑娘，此刻正踩着八月飞雪，背景里哈萨克牧民的羊群慢悠悠路过，活像走进了冰箱广告片。

前一天还在乌鲁木齐大巴扎啃着烤包子的她，这会儿被独山子大峡谷的风吹得差点灵魂出窍。悬崖边的铁链护栏哐当作响，司机老王叼着莫合烟笑话她："丫头，把丝巾系紧点儿，这风能把你从肇庆吹回广州去！"小林缩着脖子往峡谷边缘蹭，伸头一看就腿软——那些斧劈刀削般的岩壁，活像老天爷发脾气时摔碎的砚台，裂缝里还倔强地长着几丛骆驼刺。

车子往哈希勒根达坂爬坡时，小林把脸贴在车窗上。海拔表的数字跳得比股票还快，窗外的风景从戈壁滩突然切换成冰雪世界。她裹着羽绒服冲进齐膝深的雪堆里，抓起雪球就往同行伙伴后颈塞。"这雪甜着呢！"老王抓起一把塞嘴里，说这是天山送给南方孩子的水果味刨冰。小林仰头看盘旋的鹰，忽然发现羽绒服帽子里灌满了雪渣子，冻得她龇牙咧嘴直跳踢踏舞。

转过垭口就是唐布拉草原，小林差点被眼前的色彩晃晕。嫩绿的草甸像刚出锅的菠菜糕，羊群移动时仿佛撒了把会走动的白芝麻。她学着牧民的样子盘腿坐在毡房前，接过滚烫的奶茶时被咸得直皱眉。哈萨克大娘笑着又给她添了勺酥油："姑娘哎，我们这儿喝奶茶要配着太阳吃，管饱！"远处雪山顶上的云朵，活像谁随手甩上去的奶油裱花。

路上遇到的骑行者都成了熟人，大伙儿在休息站互相晒着"季节体验卡"。有人T恤外套着冲锋衣，还有人短裤里藏着保暖裤。小林掏出包里融化的巧克力分给大家："我这可是带着西江温度的特产！"结果发现巧克力早被晒成了酱，黏糊糊地沾了满手，逗得众人直乐。

傍晚的霞光把乔尔玛烈士纪念碑染成金红色，小林数着石碑上那些二十出头的年龄，突然觉得手里的氧气罐有点沉。老王默默把车停在路边，指着远处盘旋的公路："看见没？这些兵娃娃当年用十字镐刨出来的天路。"风吹来雪松的味道，混着不知名野花的香气，小林把防晒霜的空瓶子塞回了背包深处。

回到乌鲁木齐那晚，小林在夜市连吃三串烤羊肝。卖馕的维吾尔大叔听说她走了独库公路，特意多塞给她两个玫瑰花酱馅的。"带着路上吃嘛！"大叔的普通话带着羊肉串味的热情。小林啃着馕饼想，这趟旅程就像新疆的抓饭——看着是一锅端，其实每粒米都裹着不同的滋味。手机相册里还留着张滑稽照片：她穿着短袖举着雪球，背后是六月飞雪的达坂，羽绒服正从背包里掉出来一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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