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没见过这种人……
在游戏里追着他骂了足足三个月，最后还约他线下单挑，结果你猜怎么着……她竟然是我偷偷喜欢的大守护者。
一
全息对战游戏《以太战线》，最近在贝洛伯格火得简直一塌糊涂。
服务器里最出名的不是什么冠军，反倒是一对天天在榜一榜二反复横跳，恨不得把对方脑浆都打出来的死对头。
一个叫“幽府之蝶”。
另一个叫“银鬃”。
“幽府之蝶”，就是希儿。操作犀利，打法凶悍，一手镰刀玩得神出鬼没，是公认的最强狂攻手！“银鬃”，我的死对头，那家伙的战术……怎么说呢，特别脏。走位精准得像个机器人，一手枪盾角色玩得跟个铁王八似的，是全服都头疼的战术大师，简直令人发指。
他俩的积分，就跟那狗皮膏药似的，死死粘在一起，今天希尔第一，明天布洛妮娅第一。公共频道对骂，那更是家常便饭，整个服务器都能闻到那股子火药味儿。大家都说，看他俩吵架可比看什么正经比赛有意思多了！
“银鬃你个猥琐男，有本事别一直格挡啊！”
“幽府之蝶，你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吗？你的战术和原始人没什么两样。”
“你才是原始人，你全家都原始人！你那打法，又臭又长，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！”
“总比你这种无脑冲锋，白白送死的好。”
就这样……他们又一次不分胜负。
电脑私信“叮”的一声就响了，是“银鬃”发来的，希尔手指头在虚拟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，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。
“别当缩头乌龟了！有种线下碰一碰！明早十点，行政区广场中央喷泉，谁不来谁是孙子！”
发完他就后悔了，这股子冲动劲儿……万一，万一对方真是个一米九的壮汉，能一拳把我打飞的那种，怎么办？
……管他呢，下层区长大的希儿，还真没怕过谁！
没想到，“银鬃”秒回了三个字。
“坐标收到。”
言简意赅，还挺有范儿……呸！
二
第二天，希尔特意换了身下层区的行头，双手插在兜里，懒洋洋地靠在喷泉边上，眼神在人群里扫来扫去，跟雷达似的。
到底哪个是那个又宅又胖，天天在网上算计我的游戏男呢？是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？还是那个好像有点紧张的家伙？
十点整。
广场上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，大守护者布洛妮娅，在银鬃铁卫的护卫下，出现在了广场上，像是在进行每日的例行视察工作。我心里咯噔一下，第一反应，就是跑。在下层区野惯了，看见这种大人物，我下意识就想躲得远远的，这都快成本能了。
希尔刚一转身，准备悄无声息地溜进人群，就听见一个声音。
那个声音，清清冷冷的，又有点说不出的熟悉……
“‘幽府之蝶’？”
希尔的身体，瞬间就僵住了，动弹不得。
希尔慢慢回头，看见布洛妮娅屏退了身边的护卫，正一步步朝我走过来。她在我面前站定，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看着我，里面居然……居然带着一点点笑意？那是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笑意。
“我就是‘银鬃’。”
布洛妮娅看着我，一字一句地说。
希尔的大脑……嗡的一声，直接没了。就是那种，CPU当场烧了的感觉，眼前一片空白。
啥玩意儿？！
网络上那个被我骂了三个月“战术猥琐”、“胆小如鼠”、“操作便秘”的宿敌，是我放在心尖上，做梦都不敢去想，甚至多看一眼都会心跳骤停的大守护者？！那个在裂界和我并肩作战，说过要带我去看地表风景的……布洛妮娅？！
希尔感觉天旋地转，世界观什么的，碎得稀里哗啦。
这比裂界里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，还要离谱一万倍啊！
三
希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布洛妮娅走的，等我回过神来，人已经站在了克里珀堡，大守护者的私人办公室里。这里装修很简单，但……真的很大。
布洛妮娅没说话，她走到办公桌前操作了一下，一面墙壁上，就出现了巨大的投影。
那是他和“银鬃”长达三个月的游戏对骂记录，每一条都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。
“‘打法像老太太的裹脚布’。”
布洛妮娅指着其中一条，慢悠悠地念了出来，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什么喜怒。但她的嘴角，怎么看都觉得，好像是在笑！希尔眼角的余光又瞥到我发的另外一条……
“银鬃，你是不是没吃饱饭？你是不是现实里扶老奶奶过马路都怕被讹啊？”
还有更过分的。
“你这种人，就是电子斗蛐蛐，躲在壳里一辈子都别出来了！”
他的脸，感觉在发烧，烧得能直接点燃壁炉里的柴火。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，或者干脆从克里珀堡跳下去算了，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！真是个笨蛋，我恨不得把那个在网上口无遮拦的自己给掐死。
希尔梗着脖子，假装自己理直气壮。
“线上恩怨线上了！你想怎样？你一个堂堂大守护者，还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不成吗？！”
他声音很大，其实心里虚得不行，腿肚子都在打颤。
“如你所愿，线下解决。”
布洛妮娅关掉了投影，表情很认真。
“你说得对，线上的恩怨……是需要在线下解决。”
然后，她带我去了银鬃铁卫的私人训练场，这里非常大，各种训练器材应有尽有。她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把训练用的长柄武器，扔给了我。
“用你最擅长的方式。”
她自己也拿起了一把枪和一面盾，那个姿势，和我游戏里看到的“银鬃”……简直一模一样。
希尔脑子还是懵的，一团浆糊。但我握住武器的时候，身体的本能就上来了。
打就打，谁怕谁啊！
虚拟世界的厮杀，变成了现实里的碰撞，武器撞在一起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训练场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喘息声，还有脚步移动的摩擦声。
她的攻击很猛，她把所有的羞耻和愤怒，全都发泄在了攻击里！但布洛…“银鬃”的防御，真的滴水不漏。她总能在我攻击之前，就预判到我的动作，然后用盾牌稳稳地挡住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可怕。我感觉我不是在和一个人打架，我是在和一台精密的、没有感情的计算器打架，这让我更生气了！
他们打了很久很久，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。
在一次近身缠斗的时候，我脚下没站稳，她好像也被我绊了一下，我们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起倒在了地上，还滚了好几圈……
等停下来的时候，希尔把布洛妮娅压在了身下。
她的训练服领口，因为刚才的拉扯，松开了。我能看到她白皙的皮肤，还有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。
她们四目相对。
距离，太近了。
希尔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，不是香水味，是一种……很好闻的味道。游戏里的敌意，好像在这一刻，全都被现实里我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感情，给一下子点燃了。
“你就是这么想……‘解决’我的？”
布洛妮娅的呼吸有点急促，但她的眼神没有躲闪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。她的眼睛是蓝色的，很好看，里面好像……有星星在闪。
希尔脑子一热。
什么大守护者，什么下层区，什么线上恩怨……
他全都忘了。
他低头，亲了上去。
她的嘴唇……很软。
……
第二天早上，睡醒了。
他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，一张非常大，非常软的床。浑身都疼，像是被人拆了又重新装起来一样，动一下，感觉骨头都在响。我身上穿着一件不属于我的睡衣，很大，但是很舒服。
希尔坐起来，看到了布洛妮娅。
她已经穿好了那身雪白的大守护者制服，正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，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，她好像在发光。我的心跳，又开始不正常了。
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是该道歉？还是……直接跑路？
四
“‘幽府之蝶’，你玩《以太战线》多久了？”
在他纠结得快要把自己拧成麻花的时候，布洛妮娅先开口了，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。
我愣了一下，没想好怎么回答。
她也没等我回答，转过身，看着我。
“其实，我很早就知道‘幽府之蝶’是你。”
希尔的眼睛，瞬间瞪大了。
“那个‘银鬃’的账号，是我特意为了接近你，才建立的。”
我的大脑，再一次宕机。
今天宕机的次数，是不是有点太多了……
“什么……意思？”他的声音有点哑。
“在现实里，我是贝洛伯格的大守护者，你是下层区的希望，是‘地火’的核心成员。”布洛妮娅慢慢地朝我走过来，“我们之间，总是有距离。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去找你，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和你相处。”
她的眼神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，里面有坦诚，有炽热，还有一丝丝无奈。
“但是在游戏里，不一样。”她在我床边坐下，“在游戏里，我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你。那个不加任何掩饰，最有活力的你，那个会骂人，会冲动，会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你。”
她说，她通过情报知道了我的游戏ID。
于是，她就去注册了一个新号，她研究我的打法，分析我的习惯，她故意用那种最克制我、最让我讨厌的战术和我打，她故意在公屏上和我吵架，激怒我……
所有的一切，都是她计划好的。
她就是要激起我的好胜心，一步步地，逼着我，走出那个虚拟的世界，心甘情愿地，来到她的面前。
所以，那场轰动全服的约架。
从头到尾，就是一场她策划了很久很久的告白。
所谓的宿敌，不过是她为了捕获我这只蝴蝶，一步一步，精心设下的，天罗地网。
五
希尔……彻底说不出话了。
看着她，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，轰的一声炸开了，是一种又羞又恼，偏偏又有点甜得发腻的情绪，真是哭笑不得。
这个女人。
这个大守护者。
她怎么能……怎么能这么……
希尔一把掀开被子，光着脚跳下床，从背后，紧紧地，紧紧地抱住了她。她的身体很瘦，但是很温暖。
“所以……一直都是你在钓我？”
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，声音闷闷的，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。
希尔感觉到她的身体，慢慢放松了下来，她没有挣扎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让我抱着。
“那你赢了吗，大守护者阁下？”
他在她耳边小声问，故意带了点挑衅，好像这样，就能扳回一局似的。
布洛妮娅转过身。
她捧起我的脸，让我看着她。
然后，她印下来一个吻，这个吻，很温柔。
“游戏结束了，希儿。”
她的声音里，也带着藏不住的笑意。
“我们都赢了。”